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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汉朝
文章时间: 2024-4-09 周二, 下午5:42    标题: 岁月的石碾,碾过那段沧桑历史

岁月的石碾,碾过那段沧桑历史

文 | 崔汉朝

从小生长在农村,又是手工劳作“锄禾日当午”年代走过来的人,对农村的一草一木,一丝一缕,情有独钟。曾经历过的农村乡下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物记忆犹新。那个人人穿粗布衣的年代,虽然清贫,却很快乐。

其实,我生长的地方,风光还是很优美的,主要是得益于横贯东西的淮河。淮河河床以黄沙为主,黄沙是天然的过滤器,所以淮河的河水清波荡漾,清澈见底。清悠悠的淮河水,像一面光滑的镜子一样,映照着蓝天白云。站在河道一个岸边,透过河水映照出的岸边的景物与地面所形成的分界线,恰好是一幅幽静的水墨画,画面上有墨绿色的庄稼和上下翻飞的叽叽喳喳欢叫的小鸟。两岸的庄稼长势旺盛,夏天绽放着淡淡的清香,秋天弥漫着迷人的芳香,释放着成熟的信号。秋天的稻谷、高粱饱胀黄灿通红的笑脸,“稻花香里说丰年。”

在淮河的北岸,有一个村庄,被林木紧紧包裹着,农家住户院落错落有致地分布着,这就是我生长的村庄。在这里,我长大成人。在我还是一个顽皮的童年的时候,我家住在一个很小的不过有四十平米的土坯低矮的茅草房子,是外婆远嫁他乡后留下的。这个房屋虽然几经修缮,住起来仍然是“八月秋风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我出生在这个房子里,从三岁记事的时候起,就感受到这样的房子的清苦。后来,这所茅草房,在一场洪水中冲垮倒塌。洪水落后不久,搬家到爷爷的老宅居住。

处于淮河行洪区,为防止洪水,先辈们用人工挖土筑台为宅,应该是出了不少力气,后辈人年年围护,像愚公移山一样,不停地就近搬土筑宅。这浩大的工程,在现代机械化年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在人工挑担子的年代不知要花费几代人的心血。宅子的周围栽满了树固宅,防土流失。大部分是刺槐,刺槐树结实,不易折断,即使狂风也不容易吹倒,所以宅子周围都是刺槐树。春暖花开的时候,鲜嫩的刺槐树的花可入饭拌菜,十分香甜味美。现在,别说享受刺槐树花的美味大餐,就连槐树的影子也难以见到,随着房屋变迁,老宅的刺槐树可谓是被“斩草除根”。

宅子下面的沟沟坎坎,没有水的地方,就是无法种庄稼的荒地,大部分都被村民栽上了树木,并且是杂草丛生,杂草到秋季枯萎的时候,被村里的人用镰刀割去晒干当柴火做饭。我那时顽劣,夏天蝴蝶、萤火虫乱飞,我经常在宅子周围的下面沟沟坎坎的草棵里捕捉蝴蝶或萤火虫。捕捉萤火虫是在夜晚进行的,装进一个玻璃瓶里,提着萤火虫的瓶子,感觉像正月十五打灯笼似的,忽明忽暗,在夜空里摇曳多姿。

在高台宅子居住生活,人们生活在一起,多了串门闲聊的机会,东门串西门,西门串东门,也是非常的热闹。那时的乡下人很少远离他乡,若有能离开家乡的,就会被人称为“山窝里飞出金凤凰。”乡下人很会享受生活,吃饭的时候,端着饭碗还可以东荡荡西晃晃,谁家有好吃的菜肴,相互可以品尝。

吃早饭的时候,可以听到游乡的卖货郎,挑着货担或挎着货篮,沿乡叫卖。卖的货物有小孩的玩具、小铃铛、针线、绣花的丝线、搽脸的蛤蜊油等。每次、卖货郎到我们村的时候,一群大人小孩就会蜂拥而上,想看看稀奇,想从卖货的货篮里淘到什么宝贝。当时游乡的还有挑着豆腐担子的,走村串巷的,粗犷的嗓音在每一个村庄回荡着。每天早上,村上的孩子们只要一听见豆腐郎买豆腐的声音,心里像扭秧歌似的,甭提有多高兴,因为父母大人,在没有钱很少吃肉的年代里,会端着一碗黄豆换取豆腐,也算是改善一下生活。

买不到的货物,就去赶大集,那时候的大集,距离我们的村庄有五、六里路,没有任何交通工具代步的年代,人们全凭两条腿走路。集镇也不是很宽,经常是拥拥挤挤的,每逢节假日,人挤人,水泄不通。而且是泥巴街道,下雨天的时候,街道上是水汪汪一片,泥泞满街,深一脚浅一脚。两旁是街道住户的门面房开的小商品店面。乡下卖菜的大都是一大早就把菜用木驾车拉倒集镇上,及早占好有利人流量多的位置,都想能够卖个好价格,及时卖完。我们村生产大青萝卜,逢大集的时候,村民们提前从窖里扒出萝卜洗净装一大驾车,拉到集镇上去卖。秋冬霜冻天气,天气异常的寒冷,甚至是风雪交加的天气,恶劣的天气,赶大集的人往往很少,卖菜的村民“心忧菜价愿天寒”, 依然挡不住村民们卖菜的热情。今天,看着眼前海鲜爬上寻常百姓餐桌的时候,回想起那段艰难岁月,怎能不心潮涌起。

不可否认,艰苦的岁月,磨练人的坚强的意志。那时候,人人都是穿着粗布衣服,衣服上的补丁摞补丁。衣服旧了,用黑色的颜料放在锅里加盐煮沸染色,那时候,集上可以买到染布的颜料的。都是老年人在家抱孙子的人,做针线活的婆婆妈妈的,不定时给衣服染色。我记事的时候,我奶奶会用黄道婆发明的织布机纺棉线织布,织出白色的布,奶奶再用颜色把布染色晾晒。然后,奶奶通过剪裁,一针一线拼接缝补,为全家人们做新衣服。剪裁下的布料可以用来纳鞋底。我现在还是很怀念着奶奶,她是一个勤劳操持孙辈善良的女人。

至于那时候的娱乐宣传活动,有电影、也有戏、杂技、说书之类。电影不定时由乡级别的电影放映队,到各村巡回放映。那时候,农村生活的人们,除正常生产秩序外,还是许多的农闲的时间。农闲的时间,村部或几个村部都会联合组织村民,去另外一个村子观看电影或看戏。农村的年轻人,晚饭后,如果听说什么地方在放电影,再远也要几个人一起跑步或走去,为了看电影或看戏要走几公里远的路。

村里面经常会来一些玩杂耍的或说书的,这些玩杂耍的也就几个人,到村上后与村小队的干部联系后,在稻谷场上玩杂耍,他们的报酬就是不多的米面或其他物品,不是现在以钱为酬劳。每当夜晚来临,村民没有其他娱乐活动,那些背着敲鼓到各村说书的人,随便找一个住户的大院的地方,凳起鼓,便说起书来了。我听过多次,现在已不记得是什么内容。我惊诧于,那些说书的为什么有那么强的记忆能力,能够记住一大部书或几部书的故事内容。现在演变成了艺术团队,平常的婚丧嫁娶才会邀约的,以出场费多少钱计算酬劳。曾经那些到乡下电影、杂技、说书的艺人们,已经很难见到。不过这些民间高人,现在也是凤毛麟角,只有在手机电视里欣赏他们的风采了。

岁月的石碾,碾过那段沧桑历史。那段刻骨铭心的历史,将永远留在记忆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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