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稼

[天迹郎]

庄稼

我想你了

父亲走了一年以后
母亲告诉我
她也要离开家乡
到城市里去了
我问她
那我们的庄稼怎么办
她说去了一个山里人
他将照看我们的庄稼

我回想到我还在家的时候
那田野里全是一片一片不同颜色的庄稼
我喜欢高过我腰的草
惹得我手臂和脸都痒得发怒
可我就是喜欢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热爱

一下子被拽到从前
父亲母亲和我
还有爷爷、奶奶、弟弟
那是我们还都在家里的时候
庄稼和我一起长大
我们都长高了
可我睡一觉醒来
发现周围的庄稼就返老还童了
我爬在地上嗅着她们新生的气息
一种娇嫩的生命
一下子就长得比我还高了

后来
我又长高了
于是便要离开家乡
可是爷爷之前就成了庄稼
我很开心
终于可以离开了
可是父亲比我更早地离开了庄稼

从前
庄稼是爷爷的爷爷的生命
是父亲的父亲的心血
是我梦里牵回的手
可是
稻谷成熟的季节爷爷走了
又是稻谷成熟的季节父亲离开了
还是稻谷成熟的季节我也走了

稻谷成熟之前要拔节
还要扬花
没有等到庄稼返老还童的那天
我们都离开了庄稼
只剩下母亲和奶奶

秋风吹落白杨树的叶子
一副副裸露的骨架站在田野里
望着庄稼

我的爱

离开了
都要离开了
庄稼不知忘了我吗？
当初一起青梅竹马
我们一起从白天玩到黑夜
又一起等到白天
那是草你追我赶疯狂成长的年月
我们一起发育
却都没有等到成熟
便分开了
梦里曾踏千百遍
今天你依然那样清白
素面朝天

我一直记得
那一次我偷偷吻你的头发
我吓得尴尬了几天
可你好像不知道一样
让我又兴奋了几天
可是我要离开家乡的那天
你在我的梦里说
你要吻别
那晚我躺在你的怀抱
望着黑动的天空中清晰的星星
嘶哑地唱了整夜歌
你一直沉默着
我只是感到一种潮湿的香气在吻遍我的全身
后来我的衣裳都是湿的
你别过头说是露水

一切都变了，你还愿意家给我吗？

为什么呢？
当长大了
才发觉我家门前的那棵树如我一般清痩
她的弯曲是给我挺拔之后的辛酸与无奈
我每次回去总是抚摸她的身子
那上面无数的眼睛
让我回得很远很远

庄稼啊
我离开了你很久很久
我想回去看看
才发现自己已不能走
待到哪天我飞回去时
你是否还等着我
是否还愿意你永远年轻的容貌
嫁给我一个只剩下一颗年轻的心的男人

庄稼
真的，庄稼
我就想知道
你是否还等着我
是否还愿意你永远年轻的容貌
嫁给我一个只剩下一颗年轻的心的男人

梦

那天我又回去了
我不停地寻找
我感到窒息
狂跳不已的心平静了
却依然一下子就让我窒息
我望着你的眼睛
依旧秋水般
我一下子就哭了
秋水
望穿秋水的积淀
不知几个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