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墨音
加入时间: 2007/08/14 文章: 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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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 2009-7-09 周四, 上午12:34 标题: 给白桦颁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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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从慎 【2009年07月08日】
我是一个利用工作之便不断制造奖项、经常给别人颁奖的人,一年到头,担任各种赛事的评委总有十几次之多。而当下,各种奖项多如牛毛,颁还是不颁?颁给谁?在犹豫和迟疑之后,我们选择了白桦先生,这也是对我、对《诗歌月刊》的最高奖赏。2009年5月23日,在云南,在白桦先生当年曾经战斗、生活过的地方,我把2008年《诗歌月刊
》年度诗歌奖颁给了白桦,除了奖金外,还有用歙砚雕制而成的奖杯。这次评奖我破例没有请评委,诗人活在那里,诗歌站在那里,先生和先生的诗让我敬慕与感动,作为数量仅存的诗人,作为多年不见的血泪之作,任何真正诗歌意义上的奖赏对于他都当之无愧。
简短的颁奖仪式刚刚开始,80岁高龄的白桦先生就颤抖着双手掏出事先准备好的发言稿,他说:“我十分清楚,我所以能得到这个奖项,是因为我,一个80岁的诗人还有记忆,还有清晰的记忆。还记得一百年间我们可爱的中国诞生过两位伟大的女性,一位是秋瑾,一位是林昭。”说到这里,他哽咽了,会议室的气氛也变得凝重而又忧伤,片刻,他接着说:“她们用鲜血的醒目色彩,提醒我们记住她们美丽的面庞!她们用鲜血的醒目色彩,在二十世纪的史册上书写了中华民族的尊严!她们用鲜血的醒目色彩,让我们记住她们的来路和归途!她们用鲜血的醒目色彩,记住她们的潇洒身影!她们用鲜血的醒目色彩,让我们预见她们必将复活的日子!” 五个“鲜血醒目”的句子,几度泣不成声,白桦先生沧桑、苦难的皱纹里,尽是泪水,让在场的人无不泪流满面,在我的提议下,与会诗人纷纷起身与白桦先生紧紧拥抱,用肢体语言传送友善、仁爱、信仰、力量与来自生命深处的体温。其实,这已不是白桦先生第一次流泪了,用他自己的话说,诗人,流了八十年泪水的眼眶,泉水依然涌动,时时还会长歌当哭。2008年8月9日,青海湖国际诗歌节上,在美丽的青海湖畔签署《青海湖国际诗歌宣言》的时候,白桦先生一直泪洒湖畔,因为在此时,他想到了历史的悠久,青海湖的辽阔和来而复去的匆匆过客,会后,他就挥泪创作了长诗《夏嘎巴·措周仁卓之歌》。泪水不竭,诗思如潮,大爱与痛苦也愈发至深入骨入髓。
前不久,白桦先生发来短信,瞩我为他即将出版的诗集《长诗和短诗》写篇序文,答应后我又颇为踌躇,我何德何能,敢对先生的诗歌说三道四,即使再活一生也不配,亦不敢!但我还是不忍放弃先生赐予我的说话的机会,我是他历时10年创作的长诗《从秋瑾到林昭》的编者,也是他这部诗集的责任编辑之一,我感到了先生对我的期许与信任。长年累月地读诗、写诗、编诗,既期待诗人有好诗寄来,又期待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写出一两首好诗。但总是失望多多,写诗难,写好诗更难,在期待与守望中,面对众多诗稿,我已似乎变得有些恍惚、麻木。大约是2008年元月的一天,我收到了白桦先生从邮箱里发来的长诗《从秋瑾到林昭》,秋瑾何许人也?林昭何许人也?我不说读者也清楚。只是不同时期两个命运相似的女人因诗人白桦而纠结在一起,让我悲从中来。再一看日期,此诗写于1997年7月15日,完稿于2007年7月15日,整整10年———我相信,当这首诗的片断尚处于毛坯状态时,白桦心中情感的岩浆就一直在滚沸中,这块胚芽扎痛着他,灼伤着他,经过10年的孕育与洗礼,才得以棱角丰满地横空出世,这也正验证了古代大诗人袁枚说过的一句话:“人必先有芳菲悱恻之怀,而后有沉郁顿挫之作。”(《随园诗话》卷十四)。那天,我没敢在编辑部细读这首诗,我怕时间太乱,怕琐事太多,打扰了对一首诗的阅读。而是把它揣回家中挑灯夜读,窗外雪落无声,书房里我怆然泪下,雪水是泪水,泪水是泪水,白桦先生的这首诗又何尝不是字字血声声泪呢?
白桦先生一生笔耕不辍,苦难和白发都是他的财富,他写小说、剧本、散文、诗歌,他是小说家、剧作家,但骨子里更是位诗人,他的每一行诗都是从血管里流淌出来的滚烫、温热的诗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是白桦先生一生百折不挠的追求,这与当下许多作家、诗人只玩文字,不爱文学;只研究权术,不研究学术;只写匿名信,不写作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在祝贺白桦先生《长诗与短诗》几经周折终得以出版的同时,也愿他用80岁的不老之心,引领着每一位诗歌爱好者去继续寻找文学的来路和归途。
2009年6月20日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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