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

[山野牧人]

忏悔

我总是这样写道
路过灰色的白云时脚踩着灰褐的羊群
脚踩着雪和太阳痛苦的光芒
脚步之后
即便陷入无尽的轻浮的影
这是我郁闷的青春，或者叫生活
为了表示忏悔
当马蹄踏过青海湖的食盐，我泪流如雨
我不得不面向西藏
重复忏悔这所谓的生活
思考禅意和智慧

在死之前
诗人们就已完成焚烧自我
从不给大地留下一丝有关于尸体的腐烂
所以我的梦里
天空湛蓝、河流清清
草长莺飞的故乡麦香阵阵
一切都那么简单
一切都那么美丽

最后我还要补充一点
无论是谁选择了卑鄙
在捏碎骨头之前
请感受那真实地、唯一的痛苦
在我的墓碑上我会刻上这样的文字
春天让寒冷和冰冻感受到痛
而我就是冰水相容时
刮过湖面的不冷不热的风
光明与黑暗都让我感到痛
我一直都在寻找佛说过的宽容
（寂静和美丽）



想象煤矿


我从未看见过
那装满了骨灰的黑煤矿
因为我的眼睛里是无尽的忧伤
但我可以想象——
想象天地间唯一的光明就是黑暗
我可以想象黑暗里过眼白骨的真相
他们散发着痛苦与安详的光亮
千百年来唯一的记忆就是骨头
千百年来唯一的痛苦也是骨头
在这没有呼吸的寂静里死亡多么寂静
在这习以为常的痛苦里痛苦多么凄凉

我从来都没有
被瓦斯爆裂成荒原上鹰嘴里的尸体
所以我的血液还像模像样的流着
骨头和骨头一车一车被清理出去
就连死亡或者鬼魂
也在死亡之后被清理出去
可是煤矿里越来越黑
寒冷从黑的煤里渗出
浸泡着骨头和血液
我不知道它应该把这一切还给谁？

那些不属于我的悲伤
和我从没亲眼看见过的煤矿
骨头、血液、尸体、死亡
它们不会装满我虚空的大脑
再大的痛苦也和我浑浊的眼泪无关
只是相同的贫困让我挤出一些同情

只要骨头还在
他们还在影子上
刻着一颗颗痛苦的星光

我的骨头、血液、尸体、死亡
都像煤一样漆黑
这一切都是因为无尽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