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川: 静庐三日（组诗）

[林映晚]

　　　　　　《塬上》

　　　　　　如果说高原只是一粒沙子
　　　　　　那么　一头驴子
　　　　　　就可以把蓝天高高驮起
　　　　　　车轱辘下面的枯萎　令人昏昏入睡
　　　　　　一丝干燥　堵在嗓子眼
　　　　　　沾湿的信天游　飞不起来
　　　　　　临近晌午　坐在前边的那个婆姨
　　　　　　扇了扇灰色头巾　使天空
　　　　　　又多了一支翅膀


　　　　　　《晚秋》

　　　　　　我走在田坎上
　　　　　　一根稻草　束捆着秋天
　　　　　　田野刺眼　阳光浪一般退去
　　　　　　如果有一只鸟飞来　那一定是
　　　　　　上帝派来的使者　在冷冷观察
　　　　　　毫无疑问　秋是最后的喘息
　　　　　　像一块卵石　袒露出疲态
　　　　　　大山把位置挪开　让风的队伍
　　　　　　浩浩荡荡通过


　　　　　　《山路十八弯》

　　　　　　寒风不动声色
　　　　　　把一个人衔在嘴中　又一口吐出来
　　　　　　这个人　就在一息里游走
　　　　　　大山消瘦　天空是一块铁青的石头
　　　　　　侧立路边　坐不坐都没关系
　　　　　　因为　家就握在掌心
　　　　　　路　就背在背上
　　　　　　山路十八弯……
　　　　　　假若　前边有一个树叉
　　　　　　那么　刚好可以卡住他
　　　　　　最后的一声咳嗽


　　　　　　《我住在月光之上》

　　　　　　我住在月光之上
　　　　　　家是一缕扬尘　愈飘愈远
　　　　　　大地　一瓶倾翻的墨水
　　　　　　蘸着昏暗与寂静　我在写诗
　　　　　　我把竹叶写满　又写在竹片上
　　　　　　窗外　谁人咦了一声
　　　　　　一个影子　飘然而过　沙沙作响
　　　　　　我假寐　屏住呼吸
　　　　　　让这个夜晚　充满阴谋
　　　　　　洁净的荷塘　弓箭林立
　　　　　　躺满白骨与尸骸


　　　　　　《小桥》

　　　　　　如果把那条河流打开
　　　　　　你就可以看见　一座小桥
　　　　　　搭在风景上　垂柳
　　　　　　挽着牛哞　河水平缓
　　　　　　像一条死鱼
　　　　　　静静地冲洗白沙
　　　　　　洗濯丰腴的女人
　　　　　　秋天已经老去　腐烂的叶子闪烁黄金
　　　　　　一个倒立　使一个人在河下行走
　　　　　　那是父亲　挑着青青的菜篓
　　　　　　刚刚上市


　　　　　　《我在森林行走》

　　　　　　我失手打碎了一片月亮
　　　　　　我在森林行走
　　　　　　披着树皮的人
　　　　　　既是主人　又是逃者
　　　　　　天空不等于黑暗
　　　　　　树后的惶惑　像蘑菇
　　　　　　长出毒菌　生出咒语
　　　　　　我把稻草收拾　铺满
　　　　　　静静地等待　一地的
　　　　　　月光


　　　　　　《昨夜梨花》

　　　　　　由黑到白　由浓转淡
　　　　　　由冰清化为玉洁
　　　　　　一夜梨花　她的身子
　　　　　　始终向着月光打开
　　　　　　大团大团的云簇　似惊鸿
　　　　　　踩着沙岸的影子　今夜
　　　　　　空气在发炎　灵性的白兔
　　　　　　竖起耳朵　我在树下守候
　　　　　　我感到头皮发凉　平静的过程
　　　　　　像死亡　正被树心
　　　　　　一点一点　掏空


◎鲁川：男，３６岁，四川省作协，中国诗歌学会会员，诗作散见《诗刊》、《星
星》、《诗歌月刊》、《秋水诗刊》等全国各报刊600余首，曾多次在全国文学大赛
中获奖，现供职于四川西充县文化馆637200。诗观：诗，是一面多棱镜，既折射内
心；又折射世界。